老人七十仍沽酒,
千壶百瓮花门口。
道傍榆荚巧似钱,
摘来沽酒君肯否。
——《戏问花门酒家翁》
这首生活抒情小诗,短而幽默、简而亲和。经历漫漫瀚海旅程的岑参,蓦然领略了道旁榆钱初绽的春色,和老翁安然沽酒待客的闲适,他便在旅店小驻片刻,让醉人的酒香驱散旅途的疲劳,并欣赏这动人的春光。
盛唐时代,这再普通不过的场面,仿佛成了千里边塞安定富足的缩影。那时的岑参陶醉其中,看一切都带了动人的诗意,他上前戏问,“老人家,摘下一串白灿灿的榆钱来买您的美酒,您肯不肯呀?”
这样欢脱灵动的情趣在岑参身上并不多见,诗中的意境过于美好,可也过于短暂。
事实上,“意境新奇、气势磅礴、风格奇峭、词采瑰丽”才是岑参的边塞诗,“火山云、天山雪、热海蒸腾、瀚海奇寒、狂风卷石、黄沙入天、边关苦寒、塞外冷月……”才是岑参的边塞生活。
岑参曾两度怀着壮志凌云、建功立业的抱负远赴边塞做幕僚。对边塞生活“热情似火”的他积极地迎接着每一个明天,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荣光。但最后等来的却只有安史之乱。
边塞归来后,岑参把郁闷积于胸中,游走在五品六品的“芝麻官儿”岗位上,直到公元766年,岑参才入蜀做了一生最大的官——正四品下的嘉州刺史,任职于今天的乐山一代。
虽升了官职,但这却和岑参的初衷相去甚远。安史之乱让盛唐变得满目疮痍,当时的四川紧靠吐蕃,屡遭入侵,更是烽烟四起。在边远蜀地为官的岑参心中无比压抑,而他的诗性亦在这蜀地的山水、蜀地的酒香中恣意生长。
“罢官自南蜀”后的岑参,或许是为沿着杜甫的足迹寻这位故人,或许是想要回到长安,经戎州、渝州等地直出夔门,一边奔赶也一边饮酒作诗。到戎州(今四川宜宾一带)时,他曾写“因寻野渡逢鱼舍,更泊前湾上酒家。”不知他当时喝的酒,是不是今天五粮液的前身呢?
最终,千山万水将还是将岑参留在了成都。留在成都虽是迫不得已,但并不妨碍这位“善游”的诗人领略天府之国的魅力。或许,他也曾就着川酒香将自己的远宦哀愁、贬谪苦痛及人生失意诉诸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