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重翻《史记》,发现“报任安书”这竟然是一封拒绝信,也是一封判决书。
细思极恐,不禁汗流浃背。
今天写出来,一家之言,与大家分享。
故事要从收件人任安的生平开始讲起。
任安是西汉初年荥阳人,自幼贫困,少年便成为孤儿,靠为别人赶车往返长安为生。
趁着到长安的机会,任安留了下来,到处托关系希望能够找份公务员的工作,不过一直找不到门路,钱花光了也没有办成。
最后没办法,任安只能流落长安街头,替人代写书信为生。
在长安混饭吃的时候,无意中听别人说起武功这个地方,是扶风郡西边的一个小城镇,确实入蜀的必经之地。
任安夜不能寐,仔细分析了武功这个地方,他认为:武功是一个小地方,没有地方豪强,容易高升。
于是,他连夜收拾行囊,来到武功定居下来。
任安仗着自己读过书的优势,托人在乡镇上谋了份差事,很快升到了亭长(镇长)。
整个武功邑老百姓靠打猎为生,经常组织队伍一起上山打猎。
随着参与这些事情,任安威望不断提升,并且负责为大家分发打来的麋鹿、野猪和兔子灯猎物。
他分发野物的时候按照老弱病残的需要和贡献分配,皆大欢喜,大家都说:“任安虽然年轻,但是非常公平,很有智慧。”
从此,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参加捕猎活动,积极性比以前高涨很多。
有一天,队伍开始集合,已经多到几百人,可是任安一眼就看出来并说道:“那个谁家的老大怎么没有来啊?”
大家都很惊讶,觉得任安眼力非常高明。
县里也很快听说了任安的大名,便将其推荐为“三老”。
后来,任安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地方官,俸禄为一年三百石,据司马迁记载:他任职期间境内大治。
《史记》记载:“安以为武功小邑,无豪,易高也,安留,代人为求盗亭父。后为亭长。邑中人民俱出猎,任安常为人分麋鹿雉兔,部署老小当壮剧易处,觽人皆喜,曰:“无伤也,任少卿分别平,有智略。”明日复合会,会者数百人。”
不过,任安很快被免职了,原因是皇帝出游,要求当地政府提供帐篷,结果事情没办好。
当地汉武帝的小舅子卫青接连出击匈奴立了战功,成为汉朝的红人,于是任安便投奔到卫将军的府中做了门客。
这段时间,任安无事便与卫青家中的门客们喝酒聊天,与一个名叫田仁的非常投机。
但是卫青家里也与其他达官贵人家中一样,一般门客要想见到家主并且得到他的推荐,都要经过管家这一关。
但是任安和田仁都很穷,没有钱贿赂管家,因此管家便故意欺辱他俩,让他们俩去养马。
一天晚上,精疲力竭的两人相卧在马棚里看着星星,田仁抱怨道:“管家没有识人之明啊!”
任安答复更透彻:“卫将军都不识人才,更别说他的管家了。”
有一天,卫青带着两个人到平阳公主家中,公主家安排两个人和公主的骑奴坐在一张席子上吃饭。
两个人生气地将席子隔断单独坐到了一边,表示不屑与之为伍。
平阳公主家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非常生气,可是看到两人仪表堂堂,却都不敢呵斥。
《史记》记载:“卫将军从此两人过平阳主,主家令两人与骑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断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恶之,莫敢呵。”
话说卫青屡战屡胜,威望水涨船高,皇帝对卫青越来越器重,便下旨让卫青在家中门客中推荐可以做郎官的人选。
卫青便让家中有钱的门客骑上高头大马,腰间挂着宝剑,准备推荐给皇帝。
恰巧卫青的好友少府赵禹来卫青家做客,卫青便将人选让赵禹把关。
赵禹逐个询问了军事问题,可是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懂得军事的。
赵禹说道:“我听说将军门下必然有将军,皇帝下旨让陛下推举郎官,将军为何要推荐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这不是让木头人穿上锦衣绣服吗?”
怕卫青没有面子,赵禹便请卫青将所有门客都集合起来,逐个进行考核询问。
最后,赵禹指着任安、田仁说道:“只有这两个人可以,其他人都不行。”
《史记》记载:“于是赵禹悉召卫将军舍人百余人,以次问之,得田仁﹑任安,曰:“独此两人可耳,余无可用者。””
卫青看着破衣烂衫的两个人,心中非常不满。
等到送走赵禹,卫青生气地对二人说:“你们各自买件新衣服,置办匹好马。”
俩人面面相觑:“我们没钱置办。”
卫青很生气:“你们穷怎么不早说?!好像是对我的施舍一样。”
鉴于第二天皇帝要见卫青,卫青只好给他们装扮一番,带着觐见皇帝。
汉武帝亲自考察了卫青带的两个门客,咨询他们带兵的方略。
两个人对答如流,田仁说道:“鸣鼓进军,让士兵舍生忘死,我不如仁安。”
任安回到:“断案如神,治理百姓,我不如田仁。”
汉武帝非常高兴,便任命任安为北军护军使者,田仁为郎中。
《史记》记载:“将军不得已,上籍以闻。有诏召见卫将军舍人,此二人前见,诏问能略相推第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护北军,使田仁护边田谷于河上。此两人立名天下。”
话说十几年过去了,任安一路高升,做到了益州刺史,田仁也担任了丞相长史。
卫青去世后,卫青的外甥太子刘据越来越不得皇帝宠爱,加上奸臣作梗,刘据无奈之下只能在汉武帝病重的时候起兵自卫。
奸臣们便告知汉武帝:太子刘据谋反。
汉武帝立即起兵镇压,太子刘据兵败。
太子起兵的时候,想到任安曾经是舅舅卫青的嫡系旧部,便亲自前往北营要求任安出兵。
太子在北军南门外要求任安接旨,任安跪下接听诏书,然后却关闭军营,没有响应刘据的诏书。
最终太子兵败,当地田仁负责把守长安城的南门,私自放太子逃跑了。
汉武帝听说田仁放跑了刘据,便下令将田仁腰斩。
汉武帝听说了任安没有发兵的事情,说道:“任安不明情况,不随声附和太子,可以理解。”
《史记》记载:“是时任安为北军使者护军,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武帝闻之,以为任安为详邪,不傅事,何也?”
事情过去后,任安整顿军纪,鞭笞了军营中一名小官。
这名官员便向汉武帝上书:“任安曾经跪拜接受太子的诏命,随后说‘幸好我与太子没有深交’。”
汉武帝暴怒:“这是官场老油条啊!坐观成败首鼠两端,我和太子谁赢他就帮谁。如此不忠不义的臣子,立即给我抓起来。”
不久,任安被判腰斩,定于十二月执行。
任安觉得自己非常冤枉,思前想后,便想到了在汉武帝身边的好友司马迁。
为李陵辩护后受了宫刑,司马迁出狱后升官担任了中书令。
司马迁此时已经看透了汉武帝为太子刘据报仇的决心,而此时自己一心扑在写《史记》上,不愿意在参与朝政。
于是,司马迁给老朋友回信诉说了自己的苦衷,并对自己见死不救希望获得朋友的原谅。
收到这封信之后,任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当年十二月,任安被诛杀于长安。
《史记》记载:
“任安笞辱北军钱官小吏,小吏上书言之,以为受太子节,言“幸与我其鲜好者”。
书上闻,武帝曰:“是老吏也,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欲合从之,有两心。
安有当死之罪甚觽,吾常活之,今怀诈,有不忠之心。”
下安吏,诛死。”
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原既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惠王患之。乃令张仪佯去秦,厚币委质事楚,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遂取楚之汉中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原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顾反,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眜。时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
长子顷襄王立,以其弟子兰为令尹。楚人既咎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复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
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怀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兰,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祸也。《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王之不明,岂足福哉!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皆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其后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自屈原沉汨罗后百有馀年,汉有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
太史公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适长沙,过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诸侯,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鵩鸟赋》,同死生,轻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
公子为人,仁而下士 ,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
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洁行数十年,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原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寿侯生前。侯生因谓公子曰:“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门报关者也,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不宜有所过,今公子故过之。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过客,以观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为小人,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
于是罢酒,侯生遂为上客。
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语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赵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辨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
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故知公子之还也。”曰:“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屏人间语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兵符与公子。
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泣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听,必当杀之,是以泣耳,岂畏死哉?”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谢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
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父归。兄弟俱在军中,兄归。独子无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栏矢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当此之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
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
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矫杀晋鄙,公子亦自知也。已却秦存赵,使将将其军归魏,而公子独与客留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