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颜如雪柏,千载故依然。笑我无根柳,空中不待年。
肯留我阙旆,坐待逆风船。特许门传籥,那知箭起莲。
相逢月上后,小语坐西偏。流落千帆侧,追思百尺巅。
躬耕怀谷口,水石羡平泉。茅屋我元亮,霓裳醉乐天。
行闻宣室召,我近御炉烟。未用歌池上,随宜教李娟。
闻君谈西戎,废食忘早晚。王师本不陈,贼垒何足刬。
守边在得士,此语要而简。知君论将口,似予识画眼。
笑指尘壁间,此是老牛戬。平生师卫玠,非意尝理遣。
愬君定何人,未用市朝显。置之勿复道,世俗固多舛。
归去亦何须,单车度殽渑。如虫得羽化,已脱安用茧。
家书空万轴,凉暴困舒卷。念当扫长物,闭息默自煖。
此画聊付君,幽处得小展。新诗勿纵笔,群吠惊邑犬。
时来未可知,妙斲待轮扁。
闾丘大夫孝终公显尝守黄州,作栖霞楼,为郡中胜绝。元丰五年,余谪居黄。正月十七日,梦扁舟渡江,中流回望,楼中歌乐杂作。舟中人言:公显方会客也。觉而异之,乃作此词,盖越调鼓笛慢。公显时已致仕在苏州。
小舟横截春江,卧看翠壁红楼起。云间笑语,使君高会,佳人半醉。危柱哀弦,艳歌余响,绕云萦水。念故人老大,风流未减,独回首、烟波里。
推枕惘然不见,但空江、月明千里。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云梦南州,武昌东岸,昔游应记。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