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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斗士韩愈:火力全开,永不退缩的人生到底有多酷


  唐,贞元十一年,28岁的韩愈很焦虑。

  自己进士登科有三年了,却仍无一官半职在身。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房租欠下几个月了,信用卡也早已刷爆,今天又是这个月第三次被宰相家的门卫轰到大街上了。

  看看身边的同龄人,比自己小四岁的刘禹锡已是太子校书,小五岁的柳宗元也已入职秘书省。自己却仍是穷愁潦倒的布衣一枚,怎不令人忧急如焚?

  失魂落魄地走在帝都最为繁华的东市大街上,耳边尽是骡马鼎沸,老幼喧呶之声,目及则一片市井纵横,万瓦鳞次之象。一瞬间,韩愈忽觉凄苦之感从未如此深重:

  偌大一个长安城,千门万户,竟无我韩退之立锥之地……

  正恍惚间,突听一阵马蹄声响,几名锦衣差人疾驰而来,为首者高声喝道:

  金吾卫奉命护送祥瑞之物入宫,闲杂人等且速避让,如有冲撞,无可轻恕!

  人群由是仓皇避让,且个个低眉垂首,莫敢逼视,深恐得罪了官家,横生枝节。唯韩愈在推搡拥挤中倔强挺立,横眉冷目:

  哈,所谓的祥瑞之物竟不过是两只白羽禽鸟而已,却得如此声势!

  心下忿然之际,手持金丝笼的差人正纵马从其身旁掠过,笼中的两只白鸟神态倨傲地对着韩愈一阵叽叽喳喳,仿佛也在讥笑着他的落魄:

  你个loser,不服憋着!

  韩愈怒了。

  回到城郊简陋的出租屋,他大力挤出最后几滴墨汁,执笔狂书,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感二鸟赋》。中心思想基本可以概括为“世道变坏,是从人不如鸟开始的”——

  文中历陈自己“读书著文,自七岁至今,凡二十二年”却“曾不得名荐书、齿下士于朝,以仰望天子之光明”的辛酸历程,对比二鸟“惟以羽毛之异,非有道德智谋”却得以“蒙恩而入幸”的鲜明反差,大泄胸中孤愤。

  然而,短暂的创作快感褪去后,强烈的无力感却潮水般涌来:是啊,文章固然写得痛快,可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己明天依然要卷起铺盖滚出长安……

  没有谁,会在乎一个弱者的愤怒。

  长安的最后一夜,韩愈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望着屋顶破洞外的点点星光,他不懂上天缘何要对自己凉薄至此:

  28年来,自己有哪一天不是在艰难困苦,贫贱忧戚中苦苦煎熬?

  自发蒙读书以来,无日不兢兢业业,焚膏继晷,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然旅食京师十载,却依旧投靠无门,仕进无路!

  自忖不曾行差踏错,人生却为何从无转机?!

  明日无功而返,将以何面目去见含辛茹苦的老嫂子?又该怎么迎接一向对自己崇拜有加的侄儿韩老成的殷殷目光?

  ……

  五内杂陈,纷乱思绪中,往事随同夜色将韩愈紧紧包裹。

  768年,韩愈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官宦世家。

  远祖虽也不乏封侯拜相之能人,但到了爷爷、爸比这两辈,已然官小名微,家世衰落。

  大家都知道,唐代门第观念十分严重,比如姓李的无一例外都说自己是陇西李氏(李白、李贺、李商隐),姓杜的则一概讲自己出自京兆杜氏(杜甫、杜牧,不过这两位是名副其实)。

  而中唐的一众诗人,家世普遍都比较一般。

  为了不给科举考试以及婚姻仕途扯后腿,刘禹锡谎称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白居易则认秦国大将白起做祖宗,纷纷往自己脸上贴金。

  韩愈也没能例外,说自己出身昌黎韩氏,所以人称韩昌黎。

  其实在我看来,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郡望头衔,韩愈家世中更值得骄傲和显摆的显然应该是以下信息——韩氏家族曾和李白有过密切交集。

  是的,你没看错,我说的就是盛唐一哥:李-太-白!

  至于具体是何交集,且让我们一起回到公元757年。

  话说这一年,咱们的爱豆李白同学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因报国心切加入永王幕府而不幸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惨遭牢狱之灾。在流放夜郎前,他曾在武昌短暂逗留。

  而当时的武昌县令,正是韩愈的父亲韩仲卿!

  彼时韩愈爸比即将期满卸任,因在职期间政绩卓著,新上任的县令及当地民众便力邀李白为其作碑文一篇,以记功德。

  啧啧,这咖位。(想当年,我们李大哥那可是专门为玄宗、贵妃写诗填词的顶级御用文人啊!)

  在这篇《武昌宰韩君去思颂碑》中,李白描绘韩仲卿在任期间:

  当地的民风是“惠如春风,三月大化”;治安方面则是“奸吏束手,豪宗侧目”;经济民生上更是“此邦晏如,襁负云集”,以至于短短两年间,当地人口激增三倍……

  整体对韩愈老爸的功绩赞(吹)扬(嘘)的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不遗余力了。

  这已经足够令人艳羡了对不对?

  可人老韩家和李白的交集却远不止此!

  韩愈的二叔韩云卿和李大哥竟然还是一对喝酒撸串,亲密无间的好基友!至今,《李太白文集》中还躺着三首李大哥写给韩云卿的诗。

  三首啊!亲们!

  李大哥给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子美弟弟写的诗也不过就三首而已啊!

  我们再来看看诗的内容:

  《金陵听韩侍御吹笛》

  韩公吹玉笛,倜傥流英音。

  风吹绕钟山,万壑皆龙吟。

  王子停凤管,师襄掩瑶琴。

  馀韵度江去,天涯安可寻。

  你看看,李大哥笔下的韩愈叔父风流倜傥,雅好丝竹,与放浪形骸的李大仙十分登对。

  (杜二甫:尼玛,写我是“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写人家就是“韩公吹玉笛,倜傥流英音”,宝宝的心好痛……)

  后来分别之际,李白还为韩愈叔父准备了最爱的月下饮酒趴:

  《送韩侍御之广德》

  昔日绣衣何足荣,今宵贳[shì]酒与君倾。

  暂就东山赊月色,酣歌一夜送泉明。

  关系可以说是很铁了。

  想想吧,假设刘禹锡、白居易等中唐诗人能有机会见到李白,哪个不得恭恭敬敬地做个揖,然后无限仰慕地喊一句:前辈,久仰哇!

  可我们韩愈同学不一样,人家是可以撒娇地摇着李白的手,亲昵地来一句:李叔,伦家真的好喜欢你的诗哦!

  啧!啧!啧!

  看到这,有没有对韩愈油然生出一股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来?!

  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老韩出生时,李白已抱月而终六年了,他根本没机会一睹诗仙风采。

  列位看官可能要问了:那想必韩愈应该经常会缠着家中长辈讲述太白蜀黍的故事吧?

  遗憾的是,就连这项福利,韩愈同学也没享受到……

  在唐宋八大家里,说韩愈是才华最高的,可能有人会不服(眼瞅某个眉州人的粉丝要闹事),但要说老韩的命是最苦的,却绝对毫无争议——

  其出生不到两个月母亲就去世了,不及三岁,老爹也撒手西去。

  此后,他由年长自己三十岁的兄嫂抚养。虽比爹妈是隔了一层,但毕竟是亲哥亲嫂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韩愈就这样在兄嫂的庇护下安然成人了吗?

  不存在的。命苦NO1你以为随便说说的?!

  十岁那年,厄运再次降临。

  哥哥韩会受被诛的宰相元载牵连,被远贬韶州刺史(今广东曲江,即盛唐宰相张九龄老家),结果抵任后不足两年,便因忧愤过度而亡。

  至此,韩愈骨肉至亲凋丧殆尽(双亲及三个兄长全部陨殁)。唯一能相依为命的就剩嫂子郑氏和侄子韩老成了。

  与寡嫂孤侄万里跋涉,历尽劫难,好不容易扶柩返乡后,本想依靠河南老家祖上的一点田产过活,偏逢中原战火(藩镇混战),一家老小不得已又避走安徽宣城。

  老韩的整个幼年就这样不断地在悲伤和辗转奔波中循环度过。在后来为侄子写的祭文中,我们尚可一窥其当年的孤苦境地: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

  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

  ——《祭十二郎文》

  你看,父母兄长全挂了,子辈的就剩自己,孙辈的就剩侄子韩老成,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其嫂经常搂着幼子,指着韩愈,不无凄楚地说:老韩家的香火,可就剩你俩了呀!

  细心的读者可能发现了,这是一篇……祭文。

  是的,你没猜错,后来就连相依为命的侄子也走在了老韩前头,壮年而亡。而当时韩愈还尚未出人头地,也就是所谓的没让侄子过上一天好日子……

  哎,命苦到这份上,真的是黄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苦了。

  寄居宣城后,韩愈终于过了四五年相对安定的生活。

  期间他潜心古训,精研经史百家,“前古之兴亡,未尝不经于心也,当世之得失,未尝不留于意也”,逐渐树立了远大的人生抱负。

  (宣城恰好是李白的长眠之地,不知道勤学苦读之余,韩同学有没有时常去太白蜀黍的墓前唠会嗑儿……)

  我年十八九,壮气起胸中。

  作书献云阙,辞家逐秋蓬。

  ——《赠族侄》

  十数年的学海遨游,让韩愈壮怀激烈,对自己的才学与前途充满信心。怀着一战即捷的必胜把握,19岁那年他辞别家人,开启了长安逐梦之旅。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很快在长安站稳脚跟,把嫂嫂与侄儿接来照顾,为国效力兼再振家业。

  然而,正如拳王泰森所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计划,直到被一拳打到脸上。”

  韩愈很快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

  先是科举应试,一试而败,再试再败,三试三败……(同时代的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可都是一击即中哇!)直到第四次才终于转运,碰上了同为古文爱好者的主考官,得以金榜题名,扬眉吐气!

  虽然过程十分曲折,但25岁中进士在唐代绝对可以说是很年轻,很值得骄傲了!

  难道上天就此开始怜惜老韩同学了吗?

  天真了。在当时,进士通关后,还得跨过博学鸿词科这道坎才能有官做。

  结果——“嘭!嘭!嘭!”

  生活又给了韩愈三记重拳——博学鸿词科继续三连败……

  此时老韩已经以布衣之身在长安逗留了八、九年,无官无职,举目无亲,连最低限度的生活都难以维持。

  不论理想有多远大,活下去永远都是第一步。

  逼不得已,韩愈开始直接给宰相写自荐信,希冀可以用自己的滔滔文采逆天改命——第一封信,老韩着重讲述了自己的坎坷遭遇:

  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九品之位其可望,一亩之宫其可怀。遑遑乎四海无所归,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滨于死而益固,得其所者争笑之,忽将弃其旧而新是图,求老农老圃而为师。悼本志之变化,中夜涕泗交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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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孟东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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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

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鸣者也。维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敚,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

其于人也亦然。人声之精者为言,文辞之于言,又其精也,尤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其在唐、虞,咎陶、禹,其善鸣者也,而假以鸣,夔弗能以文辞鸣,又自假于《韶》以鸣。夏之时,五子以其歌鸣。伊尹鸣殷,周公鸣周。凡载于《诗》、《书》六艺,皆鸣之善者也。周之衰,孔子之徒鸣之,其声大而远。传曰:“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其弗信矣乎!其末也,庄周以其荒唐之辞鸣。楚,大国也,其亡也以屈原鸣。臧孙辰、孟轲、荀卿,以道鸣者也。杨朱、墨翟、管夷吾、晏婴、老聃、申不害、韩非、慎到、田骈、邹衍、尸佼、孙武、张仪、苏秦之属,皆以其术鸣。秦之兴,李斯鸣之。汉之时,司马迁、相如、扬雄,最其善鸣者也。其下魏晋氏,鸣者不及于古,然亦未尝绝也。就其善者,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辞淫以哀,其志弛以肆;其为言也,乱杂而无章。将天丑其德莫之顾邪?何为乎不鸣其善鸣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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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汉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 37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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