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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筠·肠断白蘋洲

  


  清代陈廷焯评价此词曰:“绝不着力,而款款深深,低徊不尽,是亦谪仙才也。吾安得不服古人?”

  望江南

  温庭筠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蘋洲。

  【赏析】

  此词描写一位相思中的女子终日倚楼凭眺、盼望归人的心情。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此句描写女子清晨梳妆打扮后,独自倚楼凭眺,望远怀人。梳洗罢便去倚栏,暗示女子清晨仔细梳妆后别无他事,唯念归人。短短三字,点明她盼望归人的急切心情。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千帆,极言江面船只之多。女子细细凝望,分辨来船,千帆过尽,日落黄昏,却皆非自己思念的人所坐之归舟。“梳洗”言早上,“斜晖”指黄昏,则是女子整日都在痴痴倚楼凝望,不觉中,一整天又过去了。

  


  “肠断白蘋洲。” 蘋,水草,叶浮水面,夏秋开小白花,故称白蘋。白蘋洲,指开着白蘋花的水中小洲。中唐赵微明《思归》诗云:“犹疑望可见,日日上高楼。惟见分手处,白蘋满芳洲。”女子终日凝眺,每一帆来则心悸谛视,旋即发现并不是爱人归舟。心中微微失落,然而日光仍早,归帆频频,仍有许多船只可供鉴别,仍有许多隐隐的期盼。直至黄昏,一天千百次的锤打过去了,归帆散尽,夕阳空照,斜晖脉脉,流水悠悠,女子再也无法压抑忽视那细碎积累的失望,肠断心伤。

  此词写的是日常,并非仅止一日的光景。日渡千帆,可知白蘋洲江楼下是一个热闹的所在。女子每日细细梳洗,来此凭眺,船只往来如梭,她每日清晨来的时候都带着暗暗充盈的期盼。“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白日里舟船如织,形形色色,每辨认出一艘,女子都来不及细细体会内心的失望,马上转盼凝注下一船,生怕错过哪怕是再些微再渺茫的线索。直至黄昏缓缓降临,江面渐渐平静,又一日过尽千帆,皆非所念,女子心底的失望终于慢慢沉浸堆叠,柔肠寸断。有多少相思禁得起这样日常功课一般的折磨呢。脉脉,含情静默貌。悠悠,流水空逝貌。女子的心情亦极婉曲复杂,默而空,恰似这无言自逝的斜阳流水。斜晖脉脉水悠悠,希望随着时光一起一丝丝流逝,既是写景,又暗含着女子柔肠百折的心情,正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此词对于抒情主人公,仅写她梳洗、倚楼、凝望、肠断,从希望到失望,情态鲜明,并无绮丽辞藻,其风格在温词中特觉疏淡。南朝乐府民歌《西洲曲》有句:“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描述相思中的女子为求早知恋人消息,高楼倚栏,镇日流连,其意亦与此词类似,只是温词措辞更加俭约款曲。全词简短凝炼而有风致,委婉含蓄,清代陈廷焯评价此词曰:“绝不着力,而款款深深,低徊不尽,是亦谪仙才也。吾安得不服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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