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经常描写梦境,因为对现实的感慨无法直接表述,于是作者假托梦境寄寓深情。但是描写梦醒后的朦胧景象,却并不很多。晚唐诗人韦庄才思敏捷,为人疏狂不羁,他的作品就很有创意,常给人一种非常震撼和惊诧的效果。
浣溪沙
唐代:韦庄
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壁背窗纱,小楼高阁谢娘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韦庄曾经与一位女道士相爱,两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彼此却心有灵犀,很快就双双堕入爱河。但是蜀主王建却将她抢走,令韦庄痛心不已,于是悲伤之余写下了这首词。这首词寄兴深微,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审美感受。词文表达的内容好像就是现实生活,也仿佛是幻想中的追求。
上片大意是:梦醒之后还留有梦中的惆怅,一轮山月低斜,孤灯将伊人的背影映在墙上,也投在碧绿的窗纱上。朦胧中的小楼高阁,原来是情人的家啊。
韦庄梦想后睡眼惺忪,虽然只字未提梦中内容,但读者一定可以猜测出来与这位女子有关。作者的感情太投入了,以至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恍惚中就看见伊人就在身边,与其喁喁私语,相依相偎,不愿分离。
词人选择了山月、孤灯、窗纱,以及小楼、高阁等意象来描写梦境,不仅形象生动,而且如临其境。月色朦胧、窗纱暗淡,孤灯残照、墙壁影印,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甚至透不过气的感觉。词人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他们约会的地方,如今明月高悬,小楼依旧,而“谢娘”不在,内心的惆怅难以言说。“谢娘”常用来指意中人,这里只是词人心中的幻影。
词人在下片继续发挥想象,大意是:我心里暗暗寻找美妙章华,她满身的香气,好像是一枝春雪中凝冻的洁白梅花,又像那天边簇拥的朝霞。
词人一番思念之后开始有些清醒,但思绪依然无法从过往拉回现实。他对背灯坐在碧纱窗下的美人傻傻地说,又呆呆地想,伊人却毫不动容,他也不怨愤,依然若有所思地说个不停。词人把这位佳人描绘成雪里梅花,接下来还嫌不够贴切,又说她是霞中仙子,高洁淡雅、飘逸超凡。
不过梦境再好,也会清醒;描写再妙,只是假象。不过词人的表现手法却很独特,朦胧的美景、无穷的趣味,短短六句话就为读者展现了栩栩如生的画面。韦庄月下观景、雾里赏花,隔帘望美人,梦里常相聚,虚实相生,跨越时空的限制,充满了韵外之致、味外之旨。
这首词是韦庄梦醒后创作的,虚实相生的六句话,令人惊叹不已。爱情是甜美的,也是苦涩的。当彼此真心相爱,又能朝夕相处,就会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当两情相悦,却又无法相聚,便会惆怅满怀。韦庄对爱情没有一句评价,但他把伊人比作梅花和朝霞,却只在梦中才能相会,内心的酸楚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