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荒山卧，兹留亦偶然。交希无杂客，味冷不知年。

白饮茗千矗，冰羞疏一笾。寒风吹土壁，暝色莓苔延。

怪由毛里错投胎，蓼味虫音带苦来。天地英雄同武满，九州吉士半泉台。

勿从秋水问霜叶，独向寒原礼古苔。东去天吴张九首，不飧地雁飧中苔。

尺寸量天天曰瞢，苦僧迁客一生中。遂从决脰师王蠋，宁事焚膏叹陆通。

何处墓门无盍旦，谁为孝子有弹弓。鳄溪鬼影蛟鱼吊，韩伯由兹不送穷。

尔石之生何太奇，瘗没于万古之幽昧，天荒地老无人知。

譬贤有沦于菰芦者，沉厄灾困而无所之。我始钦石之卓，骇石之诡。

狂怪狂嘻，箕踞其上，若翘足高屋之頫视群儿。既而悼石之不幸生于海外，狐虺翳之，恶草凭之。

日月之所不照，风雨之所剥劙。何尔石之刚方正直，禀天地之劲气，而独不逢其时。

不觉为之嗟咨叹泣而涕洟。嗟石何不居乎治世育乎德门，下为父母所迩，而上为天子所思，乃在此黟谷烟丘幽林绝埼。

其不谄不阿类孤臣，其不怨不乱数孽子。岂曾参伯奇之化其肠兮，而龙逢比干之存其尸。

阊阖之门不可上些，虎豹啄之丧尔颐。穷石之水不可厉些，柔诎尔性懦尔肢。

西母北户不可止些，风饕雪虐断尔肌。孤竹日下不可往些，鸟兽无礼尔心危。

奇肱欢头之状丑狞恶，其形魋魌鲑蠪泆。阳侦于幽，食尔魂气不得治。

不则化尔为不释之冰，若玉荣之坚栗而葳蕤。又不则化尔为员丘之竹，若倚骄之礧砢而离离。

惟其不必如雉之可以为蜃雀之可以为蛤兮，遂我之偃蹇阑跚不得志而相宜。

天生奇物必有偶，石介霜严莸蕲。吾愿与尔不易其叶，不改其枝。

如王屋太行之一在朔之东，一在雍之南，而使冀南汉阴无陇断兮，各有天之一体而为二支。

孰使吾与尔流不得劈形不得分，镵天百尺荒其是非，一似乎苍梧之九嶷。

夫何野水之亡吾庐兮，气如马奔，声如霆击。彷佛乎伍员之怒其君不受规，发愤飞腾威凌万物而自奋于鸱夷。

尔石独肉视鲲鲸，蜓顾虬螭。若有六鳌之首戴于其下，而孤峙乎江之湄。

水兮水兮，尔虽能怀山襄陵，倒八寅而洗之，吹五山而碎之，不能使石骨青苔之秀发为之刊而峭质为堕。

吾又何为乎唁兰吊芷，伤回风惜往日，而自鸣其悲。

尔石之生何太奇。

裘马场中第一流，雕弧宝埒树前斿。疾书飞檄寻常事，欲洗毛锥笔墨羞。

何处孤丘不绝攀，声华寂寞两俱删。时宜可共朝云语，春梦无如学士间。

历宋元明迹不腐，于韩文陆公其间。黄州赤壁儋州寺，双翮冥冥大小山。

河身倾仄险于谗，舐掌离车频谑諵。但有雕云离党族，谅多酸雨送松杉。

凭将知罪存麟史，分得文章与蟹监。哭泣妇人俱不可，相传司马旧青衫。

葭律叶霜信，修原眺望遥。颉颃上下鸟，断续短长桥。

坠地儿先哭，参天柏后凋。敢为类社树，如彼系陵苕。

雪以冱冬雁来宾，晴冬之雨亦雪然。衡南既无雪与雁，一雨三日感苍天。

雁不来兮雨不止，歌雪哭雪送残年。

天下无朋友，左儒享盛名。黄祖杀祢衡，万古伤人情。

怒作蛟龙吼，剑声何不平。剑声非石声。虞夏忽焉没，安事象鸟耕。

哭石不及舜，舜死梧水清。哭石不及禹，禹死稽山峥。

何有于海童，篡日出妖城。

廿馀心许似花然，洙水西山数圣贤。自借赭鞭敲暮气，勿从媚蝶学翩翾。

无才不足逐仙隐，抵鹊何须以美蠙。生面每为书史蔀，蒙头孳纽几千年。

饭牛白石烂，贤者叹陇陌。生不逢尧舜，失意难自适。

烨烨月与星，煜煜三五夕。敢以虾蟆篇，兑此光明隙。

风雨亦纵横，可以一腕役。愿招孙刘辈，共树笔墨迹。

璅璅者何为，买菜而求益。

碌碌幽燕道，黄沙迷马鞅。志气何激宕，能无竹帛想。

白头守田园，于今事已往。短鬓葬青丝，旅愁日日长。

苍巘匪不高，河流匪不广。牛宫谁与祝，禾黍荒成莽。

负心非一事，唧唧秋虫嗟。电火驹中影，菖蒲石上花。

三炊人詈玉，四壁我惭家。古筱立寒镜，灯光笑剑华。

天问地能答，水虫竞百戏。神奸载九鼎，三箧亡由记。

庾郎之鲑菜，差瞻于黔娄。闭门类枯僧，八月废娄酬。

过此二十日，屠苏又一周。一身不自谋，每为万物忧。

千载而上下，屈指复谁俦。零落雪文字，吾于此中求。

崖岛忠魂化海涛，潮州荒墓峙东皋。沧瀛落日龙鼍吼，原野秋风禾黍高。

运世半归孔壬坏，古今独见圣贤劳。于公不敢称来者，道左无言有笑桃。

一汉与世隔，抱卷未云穷。以我闭门意，悉君率野衷。

残书蔽古屋，霜落下秋空。鸣马萧萧际，于兹莫不同。

百尺元龙气，伊谁踞上床。秋星明杕杜，河水怯衣裳。

宝剑书声穆，青衫草色凉。短垣森竹箭，秀出陆生庄。

佞草亦可食，何用死芙蕖。媚蝶亦可佩，何用老砗磲。

纳趾天地内，局蹐似籧篨。西山有发鸠，东门有爰居。

古之精洁士，济涉慎衣袪。众人贵艾服，君子鄙意初。

岂以三寿朋，而易七香车。痛哉穷老翁，倏如宿蘧庐。

剪纸作天问，悲风卷素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