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无垠,波涛吐吞。涵浴日月,参契鬼神。怪山如云自天坠,万丈壁立蛟为门。
南有金鸡之俯啄,北有猛虎之雄蹲。值狞飙兮奋扬,束怒潮兮腾奔。
掷玉毬兮干霄,洒轻雾兮飞尘。雪山冰崖之可怖可愕兮,帆樯簸荡不可遏,恍疑下上于星辰。
晨鸡一鸣海色白,层霞绚彩光如璊。纵横闪铄缚不定,海神推上黄金盆。
灵境飘摇在世外,髣髴直至扶桑村。何人结屋于其间,云是甬东才子开琼关。
云间吹箫双鹤下,坐聆环佩声珊珊。有时共谈三十六洞之秘笈,绿文赤字可以镌苍顽。
猿拾花兮春片,鱼泳昼兮晴湾。日媚嫣红桃点点,风入凉翠松翻翻。
中襟濯尽万斛之黄埃兮,不知声利是何物,便思紫府跻真班。
黄鹤山人列仙儒,九霞为冠青绡裾。手提五色珊瑚株,幻出一幅真形图。
令人毛骨动飒爽,思乘灏气超清都。清都中有十二楼,往来尽入琼姬俦。
金符玉节锦臂韝,白台度曲弹箜篌,双成按拍歌莫愁。
我愁正孤绝,我兴欲飞越,矫首东望神光发。蓬壶春残瑶草殷,麟洲芝生翠环结。
我爱仙人萼绿华,面如莲花双鬓鸦。几年相期饭胡麻,至今不来云路遐。
何须龙虎鼎中求丹砂,何须天河稳泛牛斗槎。但令坎离交媾翻三车,气毋不动生黄芽。
我赋蛟门歌,细看铜狄时摩娑。长绳孰为羁羲娥,白石应泐金还磨。
不学长生将奈何,不学长生将奈何。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书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书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书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辩,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予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