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洛阳丞,答前长安田少府问
大历二年(767年)春作。
相逢且对酒,相问欲何如。数岁犹卑吏,家人笑著书。告归应未得,荣宦又知疏。日日生春草,空令忆旧居。
上次向上司提交的告假申请意外地没有得到批准,尽管上司对自己的工作颇有肯定,也明确表示不希望自己告假休养,如果身体确实需要休养,可以适当减轻工作就便休息。上司的肯定和挽留,虽然确有诚意,对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因此,告假归隐的计划暂时搁置了。时隔不久,意外地收到了长安故人的问询。这位故人姓田,此前在长安任县尉。自己在赴任洛阳之前,曾在长安太学读书两年有余,期间和这位朋友多有交往。如今,来洛阳已近三年,收到长安故人的问询,格外的亲切。长安的一切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位于昭国坊的故居门口,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跨进府门,下人们正迎着他问候“少爷回来了?”突然,一阵洪厚、悠远的钟声像波浪一般涌来,崇济寺的和尚又开始撞钟了;钟声久久不绝,渐渐地好像是是一众战马踏地而来,眼前逐渐浮起了漫天的尘埃,似乎是转眼之间,就冲进了府门。合府上下顿时乱成一团,呼喊声、惊叫声、怪笑声交织在一起,熟悉的一切瞬间都消失了。位于务本坊的国子监门口,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刚从太学出来,在太学读书的两年来,彻底洗去了往日的轻狂,也抹去了身上的棱角,诗书给他打开了一扇门,透过这扇门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尽管还有点儿朦胧,但自己心向往之是确定无疑的了。
来洛阳已经三年多了,长安的朋友们还好吗?记得我们在长安时,常在一起相聚,好友相聚,岂能没有酒?我们喝酒、唱歌、吹牛,尽情、尽兴,肆意地欢笑;后来,我离开长安来到了洛阳,我们也难得一见,今天竟然有人从长安带来你的消息,带来了你的问候,实在让我喜出望外。朋友,你在长安还好吗?你询问我近况如何,一切是否顺遂,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来洛阳几年了,战后的洛阳,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东都的盛况,整个风气似乎都变了,也许是我才疏学浅,不堪所托吧,到现在没有什么起色,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吏一个;工作开展的不那么顺遂,加上我的性格可能确实散淡些吧,近来更是常常以读书为乐,家人都打趣我就知道读书、学诗。前一段儿时间,我本来已经提交了告假申请,想辞去这个小小的职务,找一个地方归隐,过一种安静的生活,但可惜没有得到批准。我也不好强行辞官,毕竟和上司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但我也逐渐地清楚了,以自己的个性、追求和应变能力,遥想谋得仕途上的顺达,是不太可能的。
当初淮南王刘安门客做《招隐士》,说“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那是淮南王为了招唤山中的隐士,劝慰他们山中不可久留,还是回到尘世,回到朝堂上的好。可我现在的状态却是,身处闹市心向山野,如今正是春草萋萋生长时,我还真的想归隐山林,静心修身。今天,收到你的问询,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长安,难以自制地思念起长安的故居、故人。思念如春草,蛰伏山野间,一缕春风来,萋萋漫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