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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藤州的名士之秦观 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秦观(1049-1100),字少游,一字太虚,号淮海居士,又号邗沟居士。扬州高邮(今江苏高邮)人,是著名的文学家、词人。他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号称为“苏门四学士”,颇得苏轼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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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观生性豪爽洒脱,风流倜傥,文采斐然,诗、文、词俱传,尤以词著称。其词集小令与慢词之优长,风调婉丽,情韵兼胜,被推为婉约词派的代表作家。但其一生却坎坷不得志。1094年,因政治上倾向旧党,出任杭州通判,后被贬监处州、郴州、横州等地,1098年,又被流放到雷州(今广东雷州)。

  秦观在赴雷州的途中经过长沙时,正值傍晚,长沙的街道上灯火灿然,人声鼎沸。他缓缓地走在人群中,听着耳旁的异乡他音,心头不禁生起“天涯孤旅”的沧桑感。正在他惆怅时,忽闻道旁小院内传来一阵歌声:“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依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歌声婉转徘徊,一咏三叹,仿佛多少过往、多少愁情恨事,都尽在歌声中。

  秦观微怔,这不是自己的词作《减字木兰花》吗?没想到在异地他乡竟然有人弹唱自己的词作,他不禁大为好奇。于是他走进小院,点名要见这位正在弹唱的姑娘。

  原来这位姑娘是长沙人氏,容貌甚是俊美。她非常倾慕秦观的才华,特别喜欢他所写的乐府,平日里每得到一首秦观的新词,她都要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然后反复吟唱。久而久之,她所抄录的秦观词装订成了厚厚的一大本,取名叫《秦学士词》。

  秦观能在异乡之地遇上知己,一时间大为感动。而湘女能得与朝思暮想的秦观相见,也是格外欢喜,自然殷勤款待。人生难觅一知己,两人相知相惜,时常弹筝共饮。

  1100年,宋徽宗即位,秦观遇赦北还,八月到藤州(今广西藤县)。

  秦观虽然多次被贬,仕途坎坷,身心俱疲。但当他从贬地雷州北还到藤州时,正值盛夏,看见藤州风光秀丽,一时诗兴大发。《江月楼》、《流杯桥》、《玉井泉》等关于藤县景色的诗词就是当时所作。

  在藤州逗留了些许时日的秦观,对这儿的山水依然兴致不减,每日与众人游山玩水,怡然自乐。八月十二日,他与往日一样,与众人相聚在绣江边的光华亭,吟诗饮酒。适逢一场夏雨过后,光华亭旁的小路上开着许多鲜花,路旁的古藤郁郁葱葱,时有鸟鸣回响,天空中的云彩变化宛如奔腾的龙蛇,变幻莫测。秦观坐在亭中,刚刚酒醉,看着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忽然想起自己几年前所作的《好事近·梦中作》,不正是眼前的景色么?于是兴致勃勃地吟诵起来: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话音刚落地,众人皆齐声叫好。过了一会儿,秦观感到口渴,便差人用玉杯取来泉水,欲饮时,他看到杯中自己的倒影已是满头白发,但又想到历尽艰难后终于苦尽甘来,不禁展开愁眉,面露微笑,悠悠西去。秦观笑视而卒时,年仅五十二岁。而“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的词句,竟成了他客死藤州的谶语。周济《宋四家词选》里评价此词:概括一生,结语遂作藤州之谶。造语奇警,不似少游寻常手笔。

  一生与秦观亦师亦友的苏东坡惊闻噩耗,两日不食、扼腕长叹:“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黄庭坚惊闻秦观逝于藤州,悲戚交加,感念挚友的际遇身世,写下“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与愁眉唱一杯。”的诗句。又写有《病起荆江亭即事》一诗:

  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

  正字不知温饱未,西风吹泪古藤州。

  “西风吹泪古藤州”成为秦少游猝逝于藤州的最有力佐证,然而这首诗并非单纯悼念秦少游,还包括黄庭坚对另一位挚友陈师道的怀念。陈师道,是江西诗派的重要诗人,一生淡薄仕途,生活清贫,常衣食无着,据说他常闭门创作,因而有“闭门觅句”之称;而秦观却与陈师道恰恰相反,他才思敏捷,喜欢“对客挥毫”。黄庭坚在痛惜亡友之余,同时想起另一位虽仍在生却“不知温饱未”的挚友,表达出深深的沉痛、怀念与担忧!

  秦观离世的消息传到潭州(湖南长沙),昔日倾慕其才华的湘妹子,不辞劳苦赶到藤州,她抚摸着秦观的棺木,悲恸不已,忽然大叫一声,竟气绝而死。众人为痴情湘女的情义所感动,于是将她葬在光华亭对面的东山。

  秦观死后葬于藤州,到宋政和年间,他的儿子秦湛才将灵柩迁葬于江苏无锡。

  藤县民众敬仰秦观的才学,祀其入八贤祠,在光华亭上刻其画像及诗文于石上来缅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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