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苏州,刚下官位,利益相关,曾就职于大唐集团,为确保真实性,还是不匿了。
我的家庭是别人口中的名门望族,祖上确实出过不少人物,作为一个标准的官二代,我成年以前的生活可以说锦衣玉食、为所欲为,仗着家里的关系,不用十年寒窗苦读就混到了皇上贴身侍卫这样的香饽饽。为啥说是香饽饽呢?你们体制外的可能不懂,皇上的安危,最关键的不是身边的这几个侍卫,要是真有能耐逼宫到了这一步,我们这几个侍卫也没啥用,所以说,我们的工作内容大部分就是跟着皇上嘻嘻哈哈,华服美冠、名马依仗,爽吧?其实,还真挺爽。
那是我最荒唐的一段时光,那年我15岁。我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从何而来,当所有人都在狂欢,我也就只跟着傻乐罢了。可惜命运馈赠礼物,早就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而且还给标的贼高。安史之乱相信大家都知道吧?安禄山这个死胖子够狠,之前在皇上和贵妃面前扭着200斤的膘跳舞属实给爷整笑了,谁想这厮在背后搞大新闻。这场叛乱对我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我失业了。
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20岁那年我成亲了,但我却没有一个一家之主的样子,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傍身的一技之长,那是我第一次审视自己的人生:我的荣华富贵都是家里给的,我的恣意横行不过是狐假虎威,仗着皇上的威望罢了,如果把别人赋予我的一切都拿走,我还剩下什么?一具空壳。说实话这个念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说不害怕是假的。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男人迅速成熟的话,我想就是责任。以前我的责任就是陪皇上吃喝玩乐,这种轻飘飘的担子,也只会让我飘飘然,但当我是一个家的顶梁柱,是一个女人的依靠,以后还会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的脚步必须要稳重。于是我开始读书。
公元763年,我考过了,这次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再次成为了一名公务员,被任命为洛阳丞。东都洛阳,曾是大唐最繁华的都市,而在叛军、王师几次拉锯掠夺之后,如今“膏腴满榛芜,比屋空毁垣”,只在早晨城门刚开的时候,有一些市井之声。看到这种场景,我不由难过,“生长太平日,不知太平欢。今还洛阳中,感此方苦酸。”
从洛阳丞开始,我陆陆续续做了很多任官,有好几任,都是自我中断的。我只会靠做官维持生计和家族荣誉,但做官于我,苦多于乐。刚任官的那几年,我还血气方刚,在洛阳,因为惩治欺凌百姓的神策军军士,反受到责罚,我一怒辞官而去,那时的我依然年轻,依然对这个世界怀着希望。
说实话,在去滁州做官之前,我以为自己的生活就够惨了。但是经过山川河海,众生万物,经常看看别人,低下头才能看清自己。没见过路有冻死骨,还以为自己身上蹭破的油皮是重伤,没灌一口黄沙砾砾,总觉得金戈铁马是个威风凛凛的影子,没吃过野菜树根,民生疾苦不也是“何不食肉糜”吗?滁州是个极度贫困的地方,但我的领导却依然千方百计从干裂的地里榨出点水来,从骨瘦如柴的农民身上刮下点油脂,关键我还无能为力。浪子回头也做不了盖世英雄,拯救自己都够呛,还想着拯救天下苍生呢?
我的性格在这几年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我的妻子病逝、女儿远嫁后,我几乎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什么荣华富贵、踌躇满志此刻都如云烟,人类的苦难让我悲悯,人类的贪婪让我厌恶。我唯一觉得轻松自在的时候便是云游山水之间之时,“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景色比人好看多了,也可能我年纪大了吧。
写下这条回答的时候,我已经不久于人世,以后不出意外也不会更新了。大家随意评论,但千万不要安慰我,死亡之于我,早就不是什么魔障。当然,有想听更多故事的,可以来苏州无定寺找我,如果我还没死的话。“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