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橘子洲
长沙有“山水洲城”之称。岳麓山、湘江、橘子洲,是大自然赐给长沙的最好礼物。橘子洲位于湘江江心,原名水陆洲,又称长岛。这座南北长约5000米、东西宽约100米的小岛,像一艘巨舰,漂浮在一江碧水之上。如果将美丽长沙比作一幅山水画,那么橘子洲就是这幅绝美山水画中的点睛之笔。
橘子洲不仅秀色可餐,同时也是人文厚重之地。上世纪20年代,有位胸怀天下的革命者,站在橘子洲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首诗借橘子洲的自然之美抒发作者的豪情壮志,着实为橘子洲增添了不少人文情怀。所以,橘子洲被誉为“天下第一洲”,可谓实至名归,理所当然。
不过,许多人可能不知道,橘子洲除了承载着胸怀天下的豪情之外,还曾留下过一段才子佳人的生死绝恋。北宋时期,被尊为一代词宗的婉约派词人秦观,在橘子洲邂逅长沙艺妓王妙妙,从而上演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1049-1100年),字少游,一字太虚,别号邗沟居士,又称淮海居士,江苏高邮人。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考取进士,先后担任宣教郎、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国史编修等官职。秦观还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的弟子,列为“苏门四学士”、“苏门六君子”之一。然而,作为北宋出类拔萃的词人,秦观一生仕途坎坷。绍圣元年(1094年),宋哲宗亲政后,“新党”掌权,“旧党”之人连遭罢黜。秦观是“旧党”中被贬得最惨的一个,先是出任杭州通判,随后被贬为处州盐烟酒监,继而贬为郴州编管,后又移横州编管、雷州编管。
秦观被贬郴州途中,在长沙结识了王妙妙。王妙妙是长沙歌妓,素来对秦观极为仰慕,每得秦观新词,必反复吟唱。秦观途径长沙时,听闻当地有一歌妓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便隐瞒身份前去拜访。到了王妙妙家中,果然看见桌上有一本《秦学士词》。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当王妙妙得知来者即是秦观后,坦言愿托付终身。人生失意中的秦观,很快被佳人的柔情蜜意打动,坠入了情网。
时光匆匆,良宵苦短。秦观在长沙滞留数日后,又将继续南行。由于秦观是贬谪身份,不便携妓同往,不得不劳燕分飞。临别时,王妙妙发誓洁身自爱,等待秦观归来。秦观则承诺,他日北归重逢,便是凤凰于飞之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后,王妙妙闭门谢客,与老母相依为命。秦观到了郴州,则作词寄托相思,其中有两首一不小心成了千古名篇。《鹊桥仙·纤云弄巧》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词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神话故事,抒发对王妙妙的眷恋之情。上片写牛郎织女聚会,下片写他们的离别。全词哀乐交织,熔抒情与议论于一炉,融天上人间为一体,意境深远,韵味无穷。
另一首《踏莎行·郴州旅舍》写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这首词借景抒怀,表达失意人凄苦和哀怨的心境。上片写郴州旅舍的寂寞,下片写对王妙妙的思念,将离愁心绪描绘得淋漓尽致。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在长沙的王妙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苦等待着秦观北归。一天夜里,王妙妙午夜惊梦,梦见秦观来向她辞行。醒来后觉得这是不祥之兆,赶紧托人前去打听消息,方知秦观已病死于岭南藤州(今广西藤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的棺柩经过长沙时,王妙妙早已守候在城门外。见到秦观的棺柩,她绕棺三圈,举声一恸,徇情而卒。纵然情深,奈何缘浅,黄泉路上,不离不弃。此心天地可鉴,此情日月可昭。亲友为这段爱情所感动,便将秦观与王妙妙合葬于长沙橘子洲。崇宁三年(1104年),诗人黄庭坚被贬广西宜州,途径长沙时,得知故交秦观葬于橘子洲,曾作诗曰:“长眠橘洲风雨寒,今日梅开向谁好。”
尽管秦观的棺柩数年后又被其后人迁葬于江苏无锡,橘子洲仅存其衣冠墓,但秦观与王妙妙这段荡气回肠的千古绝恋,仍是橘子洲最美好的记忆。今橘子洲婚庆园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海誓山盟,依然被人们奉为爱情圭臬。
橘子洲,自然与人文交融,豪情与柔情并存,是长沙城最精致的名片。(文/谢志东)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