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休 | 心系天下又自在潇洒，他是这世上活着的罗汉
第一次看见罗汉像，还是小的时候
看到那庞眉大眼、神情夸张的罗汉
惊吓之余，心里不禁想
慈悲的罗汉，为何看起来如此可怖?
确实，在贯休之前，人人画罗汉
画的都是庄严肃穆、心怀慈悲的佛相
贯休之后，罗汉就变成古野、怪骇的形象
贯休大胆地运用夸张变形的手法
他的《十六罗汉图》亦丑亦美
时隔1000多年的今天
我们仍能感受到他笔下罗汉的魅力
▼《十六罗汉之距罗尊者》日本高台寺藏宋摹本
距罗尊者原是一名勇猛的战士
后来出家，但没有改掉作战时的野性
为摒弃他的粗野性格，佛祖让他静坐修行
后来虽修成罗汉，但静坐时仍有一股威猛之气
《十六罗汉图》中的距罗尊者鹰目高鼻
双手合十作拜谒状，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竹杖斜倚在古木座椅上，座椅扶手处呈龙首造型
整个画面和谐一致
▼《十六罗汉图之阿氏多尊者》日本高台寺藏宋摹本
传说阿氏多尊者一生下来就有两道长长的白眉毛
所以修成罗汉后，又叫“长眉罗汉”
图中的长眉罗汉张口露齿，双目炯炯
两道白眉刻画得十分细致：
白眉足有尺余，顺着人物两颊下垂到胸前
罗汉正双手捻托
左耳大至下部耳垂与下巴底线平行
画中服饰以细密线画出布纹作为底色
上面画树石、龙凤或人物图案
用笔细致准确，到了毫发毕现的程度
▼《十六罗汉图》日本高台寺藏宋摹本
《十六罗汉图》不管是创作风貌，还是笔墨技巧
历来都受到很高的评价
画中用笔虽细却凝练遒劲，长线条连绵不断
转折圆润，有厚重感
《宣和画谱》曾赞说：
“以至丹青之习，皆怪古不媚，作十六大阿罗汉，
笔法略无蹈袭世俗笔墨畦畛，中写己状眉目，
亦非人间所有近似者。”
有人问贯休，为什么能画出这样的罗汉
他回答说——梦里见过
相传，他画最后一幅罗汉时很苦恼
前面的罗汉各有特色
而最后一位罗汉怎么都画不出特点来
这时，他在水涧旁看到自己的样子
按照自己的模样，完成了最后一幅罗汉图
如此说来，贯休岂不是长得十分怪异?
▼贯休画像
按记载，贯休长得矮矮胖胖，并不美观
但行为落落大度，不拘小节
他出生官宦，七岁就入佛门
读书过目不忘，能日诵法华经一千字
二十岁就登坛宣讲法华经
其人言辞猛厉，品行高洁
贯休之世，正是“吴越之治”
吴越王钱氏修筑钱塘江堤，拓展州城
上台后，大兴佛教，广建寺宇，广罗名士
当时有许多名士闻风而来，其中就有诗画僧贯休
他作诗一首投之，诗曰：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菜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钱越王看了贯休的诗非常喜欢
特别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两句诗
但他要求将“十四州”改为“四十州”
贯休拒绝：“州亦难添，诗亦难改，
闲云孤鹤，何天不可飞耶?”
说完就拂袖离去，潇洒之至，不受半点束缚
但说他潇洒，又不全然是
因为他还有惦念，他心里牵挂着百姓
贯休生活在乱世，但他没有对国家前途丧失信心
希望有贤臣良将出来重振朝纲
他关心人民的生活，对贪官十分厌恶
常常作诗谴责
他的想象力丰富，诗里还出现孟姜女的故事
说孟姜女的哭声，把已经逝去的人都哭回来了
他们十分饥饿，到处追逐
这么夸张的故事情节
但以贯休的名望，百姓也信以为真
他的诗有猛锐之风，非一般诗僧所能比
《唐才子传》称赞他
“一条直气，海内无双……果僧中之一豪也。”
▼《十六罗汉图》日本高台寺藏宋摹本
贯休圆寂后，“城中士庶无不伤悲”
时隔1000多年，贯休的事迹早被历史冲刷
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记载，以及后人临摹的罗汉图
小时候看见这些图，觉得可怖
长大后，却越看越觉得亲切
对画得慈眉善目的罗汉，反倒觉得少了味道
不禁像当时的人一样疑惑：
贯休是如何画得这般罗汉图?
直至看见他的画像，真真一副罗汉面孔
又及了解他的生平
那洒脱与聪慧、慈悲与高洁，正是有罗汉之风
也许非得怀一颗罗汉之心
才画得出罗汉真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