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直播平台上的东北主播带火了“老铁”这个词,随之也衍生出了无数的“老铁”梗:扎心了老铁,老铁没毛病……
“老铁”这个词应用广泛,对象可以是任何人,本义是指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但在现实生活中,多的是塑料花般的友谊,真能称得上老铁的没几个。在唐朝,刘禹锡的朋友柳宗元算一个。
在刘禹锡:熬死对手,挺住我们能赢那一期,我们讲到刘禹锡三番四次“作死”。每当皇帝一心软,决定结束他的贬谪生涯时,他就作一首诗把自己再次送上贬谪之路。
其遭遇让人同情更让人哭笑不得,但比他更哭笑不得的却是他的好朋友柳宗元,受他连累不说连老命都玩儿没了。
尽管有这样一个“猪队友”般的朋友,柳宗元却依然对刘禹锡不离不弃,甚至视他为生死相交的老铁。也许他们的“孽缘”,从他们出生的时候起就已注定。
公元772年,在山西永济柳家和河南洛阳刘家同时出生了一名男婴,刘家孩子取名刘禹锡,柳家孩子取名柳宗元。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和对方产生多大的关联。
直到21岁那年,在长安,两人同时高中进士,都被彼此的惊鸿博才之学所吸引,一见如故。同年,两人再次同登博学鸿词科,一起入朝为官。
由于有相同的理想和抱负,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还结识了同样有才有理想的韩愈,三人平常没事就一起聚餐论政,在外人看来就是水都泼不进去的铁三角啊。
但其实不然,柳宗元和刘禹锡才是谁也拆不散的钻石CP,两人常常组队吃鸡不叫韩愈。韩愈发现他们暗戳戳地“秀恩爱”很生气,感到付出的友谊遭到了背叛,于是风风火火地写了一篇复古崇儒、攘斥佛老的论文《原道》发到微博上,还专门艾特了柳宗元。
柳宗元一看,文中的很多观点都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就麻利儿地写了一篇《天说》怼回去。两人舌枪唇战不相上下,于是就让刘禹锡做裁判。
然而刘禹锡想都不想就坚定不移地站到了柳宗元这边:子厚(柳宗元)说得对!为了让这句话显得有理有据,刘禹锡甚至还专门写了一篇《天论》为柳宗元打call。
真正的“老铁”叫“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韩愈不跟他俩一起玩儿了,所以在后来那场轰轰烈烈的“永贞革新”中,韩愈才并未受到波及。
而作为发动革命事件的核心人物,柳宗元、刘禹锡以及其他参与革命事件的六人被皇帝怒贬到远离朝堂的边远之地做刺史。
在他们赴任的路上,皇帝想了想还是不解恨,又把他们加贬为毫无实权又地位低下的司马,史称“八司马事件”。
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事业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江雪》
被贬为远州司马的刘禹锡,看到好友如此萎靡不振,为了安慰他,连作多首诗遥寄柳宗元。
两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彼此慰藉,愁苦的日子似乎也不再那么缓慢。十年一晃而过,两人的苦日子总算熬出了头,皇帝一纸诏书将他们召回京城。
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刘禹锡这坑货一个没绷住,写了一首嘲讽朝中权贵的诗,还发上微博挂了置顶,又把皇帝给惹毛了。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刘禹锡惹怒皇帝不说,还害得刚刚回到京城,连一口终南山泉都来不及喝的柳宗元也遭到殃及被贬。
这一次,刘禹锡被贬到播州,柳宗元被贬到柳州。柳宗元一听到这个消息,“嗷”的一声就哭了,声泪俱下地向皇帝求情,但他却说:
“播州这个地方穷啊,您贬阿锡去那儿还不如贬我去呢!阿锡他有八十老母要照顾,贬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能够啊!”
皇帝很感动,于是就改贬刘禹锡去了连州,柳宗元仍然去柳州。
真正的“老铁”叫“你犯错的时候我不会埋怨你,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帮你。”
再次遭到贬谪的二人,徘徊在离别的路口,执手相看泪眼。柳宗元和刘禹锡约定如果哪天不做官了,就去做一对种田耕地的神仙眷侣睦邻好友:
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歧路忽西东。
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
——《重别梦得》
刘禹锡也安慰柳宗元,离别虽然难过,但我会想你的:
去国十年同赴召,渡湘千里又分歧。
重临事异黄丞相,三黜名惭柳士师。
归目并随回雁尽,愁肠正遇断猿时。
桂江东过连山下,相望长吟有所思。
——《再授连州至衡阳酬柳柳州赠别》
没想到,此次生离,竟成死别。
四年之后,年仅47岁的柳宗元就病卒于柳州,没等到与刘禹锡约好的种田为邻的这一天,更没等到见好友最后一面,但他给刘禹锡写了封信,让他帮忙照顾自己年幼的孩子:
我不幸卒以谪死,以遗草累故人。
刘禹锡收到信后,悲恸大哭不能自已。一边立即派人前去料理柳宗元的后事,一边含泪给韩愈写信,请他为好兄弟柳宗元撰写墓志铭,并将柳宗元的遗孤当成自个儿孩子抚养。
之后,刘禹锡又穷尽毕生之力整理柳宗元的遗作,并自掏腰包将其刊印发行,以此告慰九泉之下柳宗元的英灵,以及他们真挚浓烈的友情。
真正的“老铁”是“你能为我赴汤蹈火,我也能为你穷尽所有。”
柳宗元和刘禹锡,他们用几十年如一日的惺惺相惜证明了“朋友一生一起走”的友情是真正存在的。
尽管“那些日子不再有”,但说过“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我就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老铁,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
得西山后八日,寻山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钴鉧潭。西二十五步,当湍而浚者为鱼梁。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树。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其嵚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罴之登于山。
丘之小不能一亩,可以笼而有之。问其主,曰:“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问其价,曰:“止四百。”余怜而售之。李深源、元克己时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即更取器用,铲刈秽草,伐去恶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由其中以望,则山之高,云之浮,溪之流,鸟兽之遨游,举熙熙然回巧献技,以效兹丘之下。枕席而卧,则清泠之状与目谋,瀯瀯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虽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
噫!以兹丘之胜,致之沣、镐、鄠、杜,则贵游之士争买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今弃是州也,农夫渔父,过而陋之,贾四百,连岁不能售。而我与深源、克己独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书于石,所以贺兹丘之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