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古人的友情,大多数人都可以说出一些,比如白居易和元稹,李白杜甫,王维和裴迪等等,但最感人的友情故事却发生在柳宗元和刘禹锡身上,你知道吗?我们先从柳宗元的一首诗说起。
《重别梦得》
唐代:柳宗元
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岐路忽西东。
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
这首诗是柳宗元赠予好友刘禹锡的,“梦得”是刘禹锡的字。此诗作于元和九年,柳宗元和刘禹锡同时奉诏从各自的贬所回京,第二年三月又分别被任为远离朝廷的柳州刺史和连州刺史,一同出京赴任,在衡阳分路。面对古道风烟,茫茫前程,二人无限感慨,相互赠诗惜别。柳宗元一共赠诗三首:《衡阳与梦得分路赠别》《重别梦得》《三赠刘员外》。这首诗是第二首,因此名为“重别”。
二十多年来,诗人和刘禹锡有着极为相似的命运,共同经历了宦海浮沉和人世沧桑。在创作上,两人趣味相投,互相唱和,都在诗坛文坛留下不朽的佳作。政治上,两人一起进京应试,于贞元九年同登进士第,踏上仕途;同朝为官,一起共事;一起参与永贞革新,谋议唱和,并肩战斗。后来风云变化,二人同时遭难,远谪边地;十年以后,二人又一起被召回京,却又再贬远荒。共同的政治理想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他们用自己的深厚友情共同谱写了一段文坛佳话。
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刘二人同时被贬,一个去朗州,一个去永州。空间上的遥远阻挡不住两人的友情,他们一直有诗文来往,互相促进。期间,柳宗元和身居要职的好友韩愈之间曾展开一场哲学论战,柳宗元作《天说》陈述自己的观点,刘禹锡作《天论》三篇对柳宗元进行策应和声援。刘禹锡的散文成就收到柳宗元的重视,柳宗元的童话和寓言创作,同样被刘禹锡所推重。在患难的岁月里,是纯真的友情,共同的志趣给了他们以鼓励和勇气。
十年后长安的匆匆一聚后,两人再次被派往更遥远的边荒之地:柳宗元被贬柳州,刘禹锡被贬到更加荒凉的播州。此时,刘禹锡来京仅一年多的时间,而柳宗元也刚刚到达不久。柳宗元虽然对自己的境遇非常失望,但考虑刘禹锡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需要奉养,数次上书朝廷要求和刘禹锡对换,后来经过友人帮助,才将刘禹锡改任连州。
暮春三月,二人收起满身的伤痛,怀着深深的失望再度离开长安。他们一路行来,一直到了湖南衡阳,才依依不舍地赠诗道别。长期贬谪生活的打击和艰苦环境的摧残,使得柳宗元的身体受到很大的损害,健康情况非常不妙。到元和十四年,当皇帝终于准备召回柳宗元时,他已于这一年的十月五日含冤长逝,年仅四十七岁。身后,四个孩子都还未成年。柳宗元临死前,遗书刘禹锡,并将自己的全部遗稿留给他。而刘禹锡则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为柳宗元料理后事,作诗凭吊,并将柳宗元的孩子抚养成人。
柳刘二人的友情经历了大多的磨难,所以才更为可贵。此时的诗人似乎已经预感到这次的离别很难看到重复的一天,便强忍悲痛,安慰自己也是告慰友人:倘若有一天皇帝开恩,准许他们归隐田园,那么他们两人一定要左右为邻,共度晚年。短短的两句看似平淡,细细回味却是意蕴深婉,也使得这份离愁别恨和深情厚谊更为凄楚动人。
曲氏雄西北,别绝臣外区。既恃远且险,纵傲不我虞。
烈烈王者师,熊螭以为徒。龙旂翻海浪,驲骑驰坤隅。
贲育搏婴儿,一扫不复馀。平沙际天极,但见黄云驱。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
咸称天子神,往古不得俱。献号天可汗,以覆我国都。
兵戎不交害,各保性与躯。
得杨八书,知足下遇火灾,家无余储。仆始闻而骇,中而疑,终乃大喜。盖将吊而更以贺也。道远言略,犹未能究知其状,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乃吾所以尤贺者也。
足下勤奉养,乐朝夕,惟恬安无事是望也。今乃有焚炀赫烈之虞,以震骇左右,而脂膏滫瀡之具,或以不给,吾是以始而骇也。凡人之言皆曰,盈虚倚伏,去来之不可常。或将大有为也,乃始厄困震悸,于是有水火之孽,有群小之愠。劳苦变动,而后能光明,古之人皆然。斯道辽阔诞漫,虽圣人不能以是必信,是故中而疑也。
以足下读古人书,为文章,善小学,其为多能若是,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显贵者,盖无他焉。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积货,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独自得之心,蓄之衔忍,而不能出诸口。以公道之难明,而世之多嫌也。一出口,则嗤嗤者以为得重赂。仆自贞元十五年,见足下之文章,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是仆私一身而负公道久矣,非特负足下也。及为御史尚书郎,自以幸为天子近臣,得奋其舌,思以发明足下之郁塞。然时称道于行列,犹有顾视而窃笑者。仆良恨修己之不亮,素誉之不立,而为世嫌之所加,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乃今幸为天火之所涤荡,凡众之疑虑,举为灰埃。黔其庐,赭其垣,以示其无有。而足下之才能,乃可以显白而不污,其实出矣。是祝融、回禄之相吾子也。则仆与几道十年之相知,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宥而彰之,使夫蓄于心者,咸得开其喙;发策决科者,授子而不栗。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其可得乎?于兹吾有望于子,是以终乃大喜也。
古者列国有灾,同位者皆相吊。许不吊灾,君子恶之。今吾之所陈若是,有以异乎古,故将吊而更以贺也。颜、曾之养,其为乐也大矣,又何阙焉?
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书,极不忘,候得数十篇乃并往耳。吴二十一武陵来,言足下为《醉赋》及《对问》,大善,可寄一本。仆近亦好作文,与在京城时颇异,思与足下辈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因人南来,致书访死生。不悉。宗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