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为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永贞革新失败后长期贬谪柳州、永州,写出了著名的永州八记。
张岱生活在明清易代之际,为晚明小品文代表作家。其文集名《西湖梦寻》、《陶庵梦忆》可见其心志。
一、柳宗元山水游记中的孤独感
柳宗元的山水游记并不是单纯地去描摹景物,而是以全部感情去观照山水之后,借对自然的描述来抒发自己的感受,正如他在《愚溪诗序》中所说,他是以心与笔“漱涤万物,牢笼百态”。像《钴鉧潭西小丘记》所写景物是:“清泠之状与目谋,瀴瀴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
柳宗元往往选择常人没有发现、偏僻孤寂的某处景物去写,正如他自己的无人欣赏和不被发现。这山水便不仅仅是一种视觉、听觉的客观对象,而是投射了作者心境的活生生的亲切的自然。所以,他笔下的山水,都具有他所向往的高洁、幽静、清雅的情趣,也有他诗中孤寂、凄清、幽怨的格调。
二、张岱山水小品文中的孤独感
张岱的小品文则在与其他人在山水中的表现区分中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别有雅趣。如《西湖七月半》中“看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前面四类,或炫富、或卖弄、或附庸风雅、或纯凑热闹,独“吾辈”懂得欣赏、寄情山水,“清梦甚惬”。
《湖心亭看雪》“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与柳宗元《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异曲同工。但“孤舟蓑笠翁”犹能看出渴慕知音之意;而张岱则选在“是日更定”夜深人静之时出门,意在不想被别人看见,也不想看见别人。见到湖上之人则是意外惊喜,但很快又变成了失望。
三、二者的区别及其根源
柳宗元生活在中唐,是安史乱后一个较稳定繁荣的时期,其孤独感来自于政治失意和事业蹉跎,但内心仍存倔强和希望。
张岱则为明亡遗民。
遗民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易代之际,以身殉国看似壮烈,实则惨淡,即使这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这个机会;张岱说“忠臣也怕痛”,在没有民族大义当前的情况下,也好难选择自杀明志。相反的一面则是投降新朝,所谓的汉奸,作为一直以忠君爱国为信仰的人来说,其实也殊为不易。因此才会出现钱谦益这种一会儿出仕一会儿辞官的人。也才会有遗民这个群体的存在。
将心比心,投降新朝,就是背叛自己的信仰;作一个遗民也就意味着完全放弃实现自己人生事业和价值的可能性。真的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张岱《湖心亭看雪》首句“崇祯五年”是文眼,既点明其遗民身份,也暗含对故国的无限忠诚和怀念。
这种孤独以自己的一生作为代价,莫可救赎。
所以,“誓死不做亡国奴”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集体无意识传承而来的深刻教训和骨子里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