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唐到中唐,安史之乱惊碎了多少人的美梦,但这之中却有一位被乱世成就的诗人——韦应物。
提起韦应物,我们会想起他的《滁州西涧》,会想起他的《寄全椒山中道士》,但对于他的生平一无所知。可如果拨开历史的烟尘滚滚,你会看到一个远超你想象的韦应物。
以安史之乱为分界,前半生的韦应物高门显贵,鲜衣怒马,横行长安,无所顾忌;后半生的韦应物浪子回头,潜心读书,为官清廉,造福一方。而从鲜衣怒马祸长安,到浪子回头成诗豪,和其他诗人相比,韦应物更适合成为中唐的注脚。
提及李唐一朝,关陇门阀和氏族大家都是绕不开的话题。因为出身,多少寒门子弟即便足够优秀,也没办法在唐朝的庙堂上争得一席之地。所以从出身上来讲,韦应物是位一出生就已经落在寒门学子毕生也难以企及的终点上的幸运儿。《旧唐书》对于韦氏一族有过这样的描述:议者云自唐以来,氏族之盛,无逾于韦氏。韦氏一族人才辈出,但其中论及唐诗造诣,无人能出韦应物之右。可是,前半生的韦应物跟唐诗并没有半点关系,准确的来讲,他跟好人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从天宝十年起,15岁的韦应物就因为家族荫庇得以进入大唐的官僚体系,并成为唐玄宗的贴身侍卫。(即为三卫)不过与其说是贴身侍卫,还不如说是陪着玄宗和杨贵妃日常逗笑的闲职。
带着圣上的恩宠和家族的荫庇,年少气盛的韦应物成了长安城人尽皆知的无赖流氓。多年以后的大唐建中三年,已经47岁的韦应物在前往滁州赴任的路上,遇到儿时旧友。世事沧海横流,韦翁老泪纵横,他提笔写下那首《逢杨开府》,诗中历数自己年少时的荒唐事:从横行霸道,到窝藏罪犯;从聚众赌博,到夜出偷欢……此时的韦应物已经是中唐诗坛响当当的顶流人物,用他自己的话来讲,那些曾经的荒唐事也就只有昔年旧友才知道了。(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逢杨开府》)鲜衣怒马少年时,多少荒唐尽付笑谈中。
如果盛世大唐还能延续下去的话,诗坛上一定没有韦应物的名字。但安史之乱的爆发,让韦应物想要放浪形骸的人生追求化为泡影。大诗人白居易曾在《长恨歌》中说:“渔阳鼙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正是这从渔阳传出的擂擂战鼓声,让杨贵妃的霓裳羽衣曲一朝梦碎。
大唐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安禄山率众15万从渔阳起兵造反,而后势如破竹,先后攻陷洛阳,长安。唐玄宗仓皇出逃,杨贵妃身死马嵬坡,大唐也开始由盛转衰。安史之乱毁掉了无数人的一生。王维追求山水之乐,但长安沦陷时,投降受伪职成了他怎么也洗不掉的污点;杜甫辗转半生岁月,但安史之乱的爆发,让他毕生抱负化为泡影,仕途止于芝麻小官;对于韦应物来说,更是如此。到处是兵荒马乱,即便是天潢贵胄也会转瞬沦为刀下鬼,更何况是韦应物呢?唐玄宗西狩出逃之后,负责逗趣玄宗的近侍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瞬间失去“铁饭碗”的韦应物终于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二十年轻狂转眼而过,年轻的韦应物习惯了混吃等死的日子,但当他发现金戈铁马震碎眼前繁华后,自己原来只是个一无所长,百无一用的废物而已。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结果一般都很极端,要么从此一蹶不振,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要么静心痛定思痛,开启新的人生探索。《史记·滑稽列传》中曾言: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从后世人送给韦应物“韦苏州”这个称号来看,他显然是位隐匿江湖之间的鸿鹄,一朝青云直上,凡鸟如何匹敌?从唐肃宗乾元元年开始,那个横霸长安街头巷陌的无赖韦应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23岁才开始矢志读书,浪子回头的韦书生。
史书上对于韦应物是如何痛改前非的经历并没有着墨,但韦应物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当他真正将心交给圣贤书的时候,那些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意气便喷薄而出。“焚香扫地而坐”,就在这一日日的苦读中,韦应物开始了自己的逆袭之旅。
曾经的痞气就在这一日日的圣贤书里逐渐被化去,千帆过尽,归来的韦应物终于靠着自己的才能被君王赏识,重新回归大唐庙堂。从23岁矢志读书,到27岁出任洛阳丞,仅仅只是四年的时间,韦应物就彻底脱胎换骨,成为了造福一方的官员。位卑未敢忘忧国。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鱼肉百姓的无赖地痞,如今却成了主持公道,为民请命的清官。世人惊叹于韦应物的转变,但韦应物却还在为自己蹉跎的前半生懊恼自责,更日日在担心自己才干不足的惶恐中度过。从唐肃宗广德二年起,到唐德宗贞元七年